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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莊荷的心聲 [打印本頁]

作者: alexwush 時間: 2014-4-19 00:10
標題: 莊荷的心聲

你未必了解的賭場工作生涯

採訪：李亦容攝影： GiGi

「三六一，十點小！」

已接近凌晨三時，一般人正好夢正酣時，賭場內嗟嘆聲歡呼聲此起彼落；賭場外細雨紛飛，披上制服的阿豪（化名）拖著未睡醒的身軀進入賭場，擔任賭客與命運交戰的判官。

莊荷 ﹣號稱現時澳門最熱門的職業，給人的印象是收入頗豐，但他們背後又有什麼故事與辛酸？

豐厚收入源自茶錢

阿豪擔任莊荷已八年。在一間「和尚寺」學校畢業後，他做過幾份工作，但每一份都待不久。後來在朋友介紹下，在賭場擔任樓面，負責給賭客端奶茶咖啡，後來轉職做現時澳門最熱門的職業：莊荷。

一般人談起賭場工作，劈頭第一個念頭總是：收入很高吧！

他解釋指，其實莊荷的薪水由兩部分構成，即底薪加茶錢（茶資）。舊一批的莊荷底薪有五千元，最近新招聘的莊荷則僅四千；茶錢來自賭客的打賞，所以是浮動的，賭客贏得多，茶錢就多；客人贏得少那個月薪水就自然少。

「外面的人以為我們賺很多，但公司公佈的數字是高峰期所賺的錢，不是每個月都能達到這個數字。而且茶資佔我們一半以上的薪水，誰會希望有薪水的一半是浮動不定的呢？」阿豪說。

賭場經常人頭湧湧，茶錢數字固然驚人，但首先公司會先抽走一部分作盈利，將餘額扣除賭場內燈油火蠟及「咖啡數」，即賭客的茶水及食物費，七除八減後，最後約剩四成茶錢可分給員工。

然而，賭場職工何其多，上至高級經理，下至掃地阿嬸都要分茶錢。高級職員當然可以分多一點，低級、資淺的職員就只能分少一點。像阿豪這種有一定資歷的莊荷，可分到「一份」茶錢，資淺一點的就只能分到 0.9 份、 0.8 份，甚至 0.7 份茶資。

一份茶資約有兩千元（港幣），當然這數字是浮動的。公司每十日發一次茶資，一個月有三份；將三份茶資和底薪加起來，每名莊荷每月至少有過萬元的收入，還是令不少人稱羡的數字。但阿豪指出，這份收入是他們用青春及健康換來的。

一輩子沒晉升機會

他解釋道，對一般學歷不高及欠缺社會經驗的人來說，這份工作的確很吸引，因為起薪點比一般工作高出許多。但他指出，一般莊荷都沒有晉升機會，更遑論加薪，這個水平的薪水將維持一輩子。「這份工作的好處是可讓你很快建立事業基礎，買車買樓，但試想想，到了五十歲月薪還只有一萬多元，這還算多嗎？」

除此之外，莊荷並沒有固定假期，每次請假都要按比例扣底薪及茶錢，「其實很多人做這份工作都只為多賺幾個錢，又怎捨得經常請假？我入職以來的八年都沒有和家人一起過新年。」他苦笑。

販賣青春和健康

除了過時過節無法與家人慶祝外，輪班制度亦曾困擾阿豪。他解釋指，每一更為八小時，一天廿四小時就分成三更。第一更是早上七時至下午三時，第二更是下午三時至晚上十一時，第三更是晚上十一時至早上七時。員工每三日換班一次，其日與夜也是每三天轉換一次。

「可以想像，沒隔幾天，睡眠時間就顛倒，這樣精神一定長時間不佳。」阿豪說：「有時剛下班回家休息，躺下床沒多久就突然醒來，心裡納悶『是不是夠鐘要上班呢？』」他苦笑：「不是人人『頂得順』這種上班時間。」當然，這樣的上班時間也很難遷就家人及朋友。

或許習慣了這種工作時間以後，尚有另一樣東西要習慣：二手煙。

賭博是極刺激的活動，有煙癮的賭客耍樂時難免要抽一兩支煙來抑制亢奮，因此賭場內長年煙霧瀰漫。莊荷每天上班八小時，就要連續吸八小時的二手煙，長期下來，對健康的傷害不可謂不深，特別是氣管與喉嚨，很容易感到不適。對本身不吸煙的莊荷來說，感覺就更難受了。

阿豪就表示，身體較弱的員工，平均每個月病一次是很等閒之事，再加上睡眠不足及長期吸二手煙，很多員工入職以後，身體都變差了。

賭場大染缸

誘惑何其多

「每天返工都接觸到大量金錢，你還會甘心每個月賺一萬多兩萬元的薪水嗎？」阿豪反問。「只要你把持不住，對眼前的金錢抱有少許幻想，就有危險了。」

他指出，有部份莊荷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程度的賭癮，雖然莊荷眼見絕大部分的賭徒都是輸多贏少，但總還是有人抵受不住賭博的誘惑。賭場雖然有明文規定員工不得賭博，但阿豪指出，「要賭的話，怎麼會沒有辦法？」

作者: alexwush 時間: 2014-4-19 00:15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上賭船，或去香港的大檔（地下賭館）；迂迴一點的話可以找相熟的人做『艇仔』，在自己負責的賭檯上幫自己下注。」

「爛賭又怎會有好結果呢？不少人欠下一身債，為了避債連返工也不敢，最後連飯碗也丟掉。」

除了賭博之外，有人亦會損害公司利益來圖利。例如與賭客相約在賭場外才贈予茶錢，這樣茶錢就可以全數歸入自己口袋，內行人俗稱「打 outside 」；然而，最簡單且最多人幹的還是偷籌碼。

另一名接受訪問的莊荷阿雯（化名）指出，賭場分發給莊荷的制服都沒有口袋，減低員工「做手腳」的機會，但以往賭場容許員工穿冷衫上班，有員工就在袖口裡縫製暗袋，偷藏籌碼。

除了健康問題外，阿豪指出，做這份工作前還要考慮其他因素，因為這份工作的誘惑特別多。「如果你本身對利益看得較重，就不要做這份工作了。」

難抵誘惑

出術被抓

除了偷以外，有人乾脆幹個明目張膽。「曾經有個員工在負責監督的『工務』不注意的一剎那，把一個二十萬的籌碼丟給扮成賭客的同伴。」阿豪說：「最後被發現了，公司也開除了那員工。」

他表示，報紙上不時會報導這類新聞，但這只是冰山一角。「有部分人出事後，公司為怕影響聲譽而沒有公佈出來，但其實公司抓到的只屬少部分。」他說，這種情形在工務不足的賭場就更容易發生，「本來賭場員工就很多，最近又聘請了很多新莊荷，當中難免會有害群之馬，選擇鋌而走險。而且，只要你一習慣了偷錢，就會一直偷下去。」

除了以上的種種外，阿豪指出，由於賭場內有各路人馬「搵食」，三山五嶽、五湖四海都有，有人看見這些從事非正當職業的人士收入豐厚，抵受不住慫恿，就加入了他們。

阿豪表示，以上所談到的情況，在新入行的莊荷上見得特別多。「後生仔大都『爛玩』、愛威。一轉工收入由四千元變成萬多元，他們還控制得了支出嗎？很多人花錢如流水，錢不夠用時，就只好『出蠱惑』。」

阿豪認為，其實他們愛亂花錢是很正常的。他指出，在賭場工作經常要「受氣」的，「不少賭仔輸錢時都會賴莊荷，莊荷被人『問候』是家常便飯，但公司又經常會站在客人的立場而責怪莊荷；我們經常被人侮辱，為了要平衡心理，很多人薪水一到手就花，吃要吃最好的，玩要最好玩的。」

他表示，由於工作時間關係，很多人早就被逼疏遠原來的朋友，於是下班以後接觸的還是同事。「這裡的人有各種各樣的『興趣』，有人追名牌，有人愛玩音響，更甚者嫖賭飲蕩吹都有，因此花錢特別快。」他這樣說。

「這裡根本就是個大染缸，賭場中人什麼『興趣』都有，只要你願意，一定有人願意陪你去玩。」他說：「至於要學好學壞，就看你自己了。」

盡見人生百態失正義感

阿豪指出，這份工作固然有負面的一面，然而進入賭場工作，卻可謂見盡人生百態。

他說，賭場內有各種人，疊碼、放數（大耳窿）、拗爛腳、公關、司法、賭客，形形色色，產生各種光怪陸離的情況，「有人偷竊、搶劫、吸毒、召妓，有人與賭客發生關係，亦有人甚至拋夫棄子，跟個疊碼走。有客人可以三日不眠不休地賭，越陷越深。」

「但你不能講任何話。」阿豪苦笑：「這份工作做得越久，你的正義感就越來越少。」

後記

作者: alexwush 時間: 2014-4-19 00:19
後記

做完這次訪問後，筆者抬頭一望，暗啞的天色更加陰沉。

在這次訪問中，阿豪多次重覆：「凡事唯有看開一點，別人的事我們管不了。」或許，對已入行八年的阿豪來說，在賭場上班只是為了準時獲發薪水的雞肋。相反，對入行僅三年、年僅廿餘歲的阿雯來說，談的都是賭場中的有趣事，工作對她雖不盡完美，但每想到每月有一萬多元可花費，她的嘴角還是不禁咧出笑容來。

無論你接受或不接受，在可見將來，賭場還是會直接和間接繼續養活千個萬個阿豪和阿雯，以及正在讀這篇文章的你和他和她。啊，還會提供像我等賣文為生的創作人更多養份，寫出更多「黑道風雲」、「 The Corrupter 」或「賭海沉淪」之類的故事吧。

笑吧。這裡是澳門。

賭場「騎呢」語錄

數字篇

意義發音

一貴仙／丁

二魚翅

三星金

四識你

五雲古

六獵束

七星吉

八僻法

九居有

十冇凹

萬辦

一萬丁辦

贏得多靈 keng ／靈 keng 摩梳

輸得多邋撻

人物篇

人物用語

年青男性吊禮仔

男朋友吊禮

女朋友彈野

女人 Dub dub （用鎚仔擊打聲）

男人撐

中年／老女人打頭羅

內地人白敗獵

「四眼仔」識你撐

拗爛腳識你腳／死人腳

工務紅衫／皮鞋

高級工務頂爺／黃衫

是不是看完了也一頭霧水？其實只要將以上術語組合起來，就可描述出很多情況。其最主要用處是方便莊荷形容客人賭錢的成績，讓下一位接手的莊荷知道可向哪位客人索取資錢，不怕「抽錯水」。

例子一：三號位的客人贏了很多

答案：個星金好靈 keng

例子二：五號位客人輸到一頸血

答案：個雲古好邋撻

例子三：八號位客人贏了十一萬

答案：個僻法靈 keng 左冇凹丁辦

例子四：那位內地客人在廿一點檯贏了三十萬

答案：個白敗獵係魚翅丁度靈 keng 左星金冇凹辦

例子五：張廿一點檯圍了很多拗爛腳

答案：張魚翅丁度好多識你腳

例子六：你男朋友會來接你嗎？

答案：你吊禮會來接你嗎？

例子七：那個女仔好靚！

答案：個 Dub Dub 好省！（「省」，「省鏡」之「省」也！）

作者: alexwush 時間: 2014-4-19 00:20
其實以上所列出的只是賭場術語中的一少部分。各位如想進入賭場工作，以上術語就不可不懂了！

作者: 容燥兒 時間: 2017-5-14 10:10
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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