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因秋菊“負荊請罪” | ||
西風昨夜過園林,吹落黃花滿地金。 蘇東坡在湖州三年,三年期滿,回到京城。他想到當初因為得罪王安石而遭貶,這次回京必須先去拜訪王太師。然後再去朝見天子。於是,騎馬朝王丞相府走去。當蘇東坡來到相府時,王安石正在睡覺,他被管家徐倫引到王安石的東書房用茶。 徐倫走後,蘇東坡見四壁書櫥關閉有鎖,書桌上只有筆硯,更無余物。他打開硯匣,看到是一方綠色端硯,甚有神采。硯池內余墨未幹,方欲掩蓋,忽見硯匣下露出紙角兒。取出一看,原來是兩句未完的詩稿,認得是王丞相寫的《咏菊》詩。蘇東坡暗笑:士別三日,換眼相待。昔年我曾在京為官時,老太師下筆數千言,不假思索。三年後,也就不同了。這首詩才寫兩句,不曾終韻,看來已是江郎才盡。蘇東坡拿起來念了一遍: 西風昨夜過園林,吹落黃花滿地金。 蘇東坡笑這兩句詩是亂道,他認為一年四季,風各有名:春天為和風,夏天為薰風,秋天為金風,冬天為朔風。這詩首句說西風,西方屬金,金風行秋令也。那金風一起,梧葉飄黃,群芳零落。第二句說的黃花即菊花。此花開于深秋,其性屬火,敢與秋霜鏖戰,最能耐久。隨你老來焦乾枯爛,並不落瓣。說個“吹落黃花滿地金”豈不錯誤了?蘇東坡興之所發,不能自己,舉筆舐墨,依韻續詩兩句: 秋花不比春花落,說與詩人仔細吟。 寫罷,蘇東坡愧心復萌。心想:倘若老太師來書房,見了這詩,當著面多不好看;原想裝在袖筒裏帶走,又怕連累徐倫。思前想後,頗覺不安。只得仍將詩稿疊起來,壓在硯匣之下,步出書房。到大門首對守門官吏說:“老太師出來,請稟報一聲,說蘇某在此伺候多時。因初到京中,文表不曾收拾,明日早朝,奏過表章,再來謁見。”說完騎馬走了。 不多時,王安石走進東書房,看到詩稿,問明情由,認出蘇東坡的筆跡,口中不語,心下躊躇:“蘇東坡這個人,雖然屢遭挫折,輕薄之性仍然不改。屈原的《離騷》上就有‘夕餐秋菊之落英’的詩句。他不承認自己學疏才淺,反倒來譏笑老夫!明日早朝,奏過天子,將他削職為民。”又想:“且慢,他原來並不曉得黃州菊花落瓣,也怪他不得!”隨後叫徐倫取湖廣缺官登記冊來看。發現只有黃州府缺少一個團練副使。次日早朝,王丞相密奏天子,蘇東坡才力不及,將他貶到黃州。天子準奏,百官聽命,唯有蘇東坡心中不服,認為是王安石因改詩一事公報私仇。沒奈何,也只得謝恩從命。 次日,蘇東坡辭相離京,星夜趕至黃州。 蘇東坡在黃州與蜀客陳季常為友。不過登山玩水,飲酒賦詩,軍務民情,秋毫無涉。光陰迅速,將及一載。重九一日,天氣晴朗,蘇東坡突然想起:“定惠院長曾送我菊花數種,栽于後園。今日何不去賞玩一番?”恰好陳季常來訪,東坡大喜,便拉他同往後花園看菊。走到菊花架下,只見滿地鋪金,枝上全無一朵。驚得蘇東坡目瞪口呆,半響無語。陳季常問道:“子瞻見菊花落瓣,為何如此驚詫?”蘇東坡道:“季常有所不知,平常見此花只是焦乾枯爛,並不落瓣。去年我在王丞相府中,見他《咏菊》詩中寫道:“‘西風昨夜過園林,吹落黃花滿地金’。小弟只道老太師寫錯了,特地續二句:“‘秋花不比春花落,說與詩人仔細吟’。卻不知黃州菊花果然落瓣!老丞相貶我至黃州,原來是讓我看看菊花!”陳季常笑道:“是啊!”蘇東坡嘆道:“當初小弟被貶,只以為是王丞相公報私仇。誰知他倒不錯,我倒錯了。今後我一定謙虛謹慎,不再輕易笑話別人。唉,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啊!” 後來,蘇東坡為亂改菊花詩的事,專程到京,向王安石“負荊請罪”,認錯道歉。 秋花不比春花落,說與詩人仔細吟。 蘇東坡為亂改此菊花詩的事,專程到京,向王安石“負荊請罪”,認錯道歉。 王安石與蘇東坡都是唐宋八大家,他們同朝為官,都是宋朝大才子。蘇東坡天資高妙,過目成誦,出口成章。有李太白之風流,曹子建之敏捷。官拜翰林學士之後,在宰相王安石門下任職。王安石愛慕其才,十分器重。蘇東坡卻自恃聰明,頗多譏誚。王安石因作《字說》,一字解作一義,偶然談到東坡的“坡”字,王安石說“‘坡’字從土從皮,所以坡仍土之皮也。”蘇東坡取笑道:“按您老的說法,‘滑’字乃水之骨也。”王安石接著說:“‘鯢’字從魚從兒,合為魚子。四馬為駟,天蟲為蠶。古人制字,並非沒有意義的。”蘇東坡拱手道:“鳩字九鳥,你老是否知道可有典故?”王安石以為真,欣然請教。蘇東坡得意地笑道:“《毛詩》雲:鳴鳩在桑,其子七兮。連娘帶爺,共是九個。”王安石聽罷,十分討厭他的輕薄,於是將蘇東坡貶到湖洲當剌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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